月亮从妆台镜子中
望出一百万英里
(或许也带着骄傲,望着自己
但她从未,从未露出微笑)
至远远超越睡眠的地方,或者
她大概是个白昼睡眠者。
被宇宙抛弃了,
她会叫宇宙去见鬼,
她会找到一湾水,
或一面镜子,在上面居住。
所以把烦恼裹进蛛网吧
抛入水井深处
进入那个倒立的世界
那里,左边永远是右边,
影子其实是实体,
那里我们整夜醒着,
那里,天国清浅就如
此刻海洋深邃,并且你爱我。
——诗享——
伊丽莎白·毕肖普,美国20世纪最重要的女诗人之一,不过她仿佛从来没有看重过这些修饰她的名词。她的文字从来只是为了向有幸读到她的人,吐露一个普通的早期阿兹海默症病人的内心而已。她曾经希望洛威尔为她的墓志铭注解下“这儿躺着全世界最孤独的人”,在清醒与糊涂并存的身体里,过往太容易忘记,只会令她渐渐陷入一个别人无法进入的领地。
当大部分人正沿着学习新物而努力时,不可否认,也有人把“失去”当做艺术学习,尽管这一切并非自愿而为。在这种慢性疾病逐渐渗透的时候,他们失去着过去,也失去了记忆。眼神里再也没有了面对旧物的光彩,嗅觉也关闭了熟悉的大门。世故不再,人也变得天真。
失眠也会变成一种失去。诗人气质不会因为失去而减弱,它持久的散发在毕肖普的想象空间里。失去睡眠的时候,窗外的月光会折射出各种人最真实的模样,也许会黑白颠倒,这种人的夜就属于白昼。黑夜让人恐惧,因为它的足够静谧,谁会造访这样的梦境。一面拥有永远的骄傲,也会把烦恼丢进深井,这样的“普通人”,把影子当作真实的载体,承载着她的整个世界。
子夜清醒,有谁未眠。